一叶九十九

（费米）结缘

（费米）结缘

　　米迦尔左冲右撞，看到个岔路就拐弯，终于甩开了追着他的混混群，回过神来，已经跑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参天林木郁郁葱葱，萦绕氤氲缠绵的雾气，恍若奇妙的另一个世界。米迦尔有点奇怪，自己居住的小镇周围有这样的地方吗？但他向来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只当自己慌不择路跑到了没来过的地方了。

　　高大的林木下低矮的灌木丛簇拥在一起，却间隙里留有侧身拥挤足以通过的小道，陌生之处，自然是顺着小路走了。米迦尔小心翼翼走林木中窜行，遇见半高处交叠的枝桠也不拘委身爬行而过，不知是泥土湿润渗出的水汽还是匍匐地表的草叶被碾压迸溅的汁水，当米迦尔惊讶得见到一处宽阔的空地和寂静的神社的时候，他的膝盖处的裤子湿淋淋地贴在腿上。不过本就是从混战里逃出来的，衣服早就脏乱了，甚至还有不少撕裂的布条，泛红的伤口和沾着泥沙的肌肤也大喇喇得暴露在空气里，米迦尔便也不在乎这点新增的落魄了。

　　“藏得这么深吗？”米迦尔环顾一圈，确定没在这里看见有人的踪迹，“没有巫女的吗？”这未知的神明某种程度上也算救了他，米迦尔便想着既然来了就参拜一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也算是敬神了。

　　“哦呀，这是哪里来的迷路的小羊羔啊？”四周空荡的风声里传出一道满是兴味的声音。地处神社，配上这般诡异的声音，让人不得不想到是否是神明现世。米迦尔到没有绝对特别恐慌，他本就是一个随遇而安，对外界变换不太敏感的孩子，这便摆出更加恭敬的姿态规规矩矩应答：“请问这这座神社的神明大人吗？我以外闯进来惊扰到了您，万分抱歉。下次过来一定带上足够的贡品感谢您！”

　　那声音消失了半晌，又蓦然响起，这次的声音要清晰得多。

　　“抬起头来，进来。”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正前方的神社，米迦尔按着指示走近来，他推开紧闭的门扉，一阵猛烈的风竟从室内扑面而来，这风太狠了，它带着卷席一切的气势横冲直撞，带走空气里的尘埃和几不可闻的水汽。米迦尔被吹得赶忙闭上眼，直视风卷的后果就是眼睛都被吹得干涩，不由得逼出用以润湿的泪水。

　　再睁开眼，面前出现了一位长袖宽袍的男人。

　　以男人来说，他长得太过于妖艳了，银白的长发被打成蝴蝶结的纯黑丝带扎成粗糙的马尾，松散得落在骨肉匀称的肩上，满身懒散的意味太过于浓厚，米迦尔一时竟无法把他当做神明。这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神明吧。米迦尔盯着他那双魔魅的红色眼眸想道。

　　“咦，小羊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呢？”他嘴巴里说着怪罪的话，面上依然笑容很盛，和参天林木茂密的枝叶间撒下的点点阳光映在一起，像是一朵华美绮丽的花儿。

　　“我……”米迦尔告罪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神明打断了。他就这米迦的腿在神社的门槛上坐下了，还毫无距离感地拍拍身边的空当：“别站着呀，来坐。”

　　“你叫什么？”神明撑着下巴，侧着头问。

　　“我叫米迦尔，就是‘只余剩米慢慢煮，种田山头火’的那个米……”米迦不自觉得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引得神明捧腹大笑。

　　“哈哈哈，小米迦一直这么乖巧吗？”神明悄无声息地就挨得更近了些，他的目光紧紧定在米迦尔的脸上，太过于专注，里面包含的打量意味让米迦尔如坐针毡。

　　“别怕呀，小米迦。”神明用哀怜的语气可怜巴巴，“米迦米迦，可不要怕我呀？”

　　“如果被米迦讨厌的话，我会悲伤得死去的。”

　　米迦尔接答的话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这个对话怎么就走到了这个程度，他很奇怪，现在的神明都这么奇怪吗？难怪都变成传说了。

　　“小米迦总爱在我面前想些失礼的事情呢！”神明的大方地原谅了这份不恭敬，颇有些厌世的模样，随随便便便跳过了这点，“要听故事吗？”

　　“啊？”说出这种话了，其实我不管想不想听，你都是要讲了吧。才相遇相识不过半天，米迦尔都已经摸出了这位神明的行为作风，他摆出听故事的姿态，“要的。”

　　“哼哈哈哈，米迦真是乖巧啊。”神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展手脚，“小米迦知道这里是哪吗？”

　　“诶？郊区的树林？”

　　“呼噗嗤...”神明像听见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笑话，“这里是神之森。”

　　是只有与神有缘之人才能踏进来的森林。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神之森里。”

　　【神之森里以前有一座神社，供奉着风神的、十分壮丽的神社。巫女成群，神官着位，神主虔诚，信仰浓厚到足以把一介应愿而生的土地神送上高天原的地步，更何况是出生高贵的风神。

　　风神是个叛逆的神，他本是天津彦根神的儿子，对，就是那个高天原神王天照神的孙子。按理说，这个身份足够他在天津神系横着走了。但是他不喜欢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也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他独自离开了。来到了人间，在人类聚居的村庄附近住下了。神明的福佑足以庇护他的信仰领域域内风调雨顺，他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灵验的护佑的风神。

　　人类太有意思了。他们本对神明额护佑满怀感激，但是，时间是最为强大的武器。人类习惯了这份安稳和轻而易举的心想事成。他们对风神失去了最初的敬畏。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风神本就是保佑我们的。他们都这么想着。疏忽了供奉，无所谓了信仰。但是啊，本具神格的风神离开神域太久，习惯了人类信仰的冲刷，他再没有自由了。

　　信仰让他强盛，也让他日渐衰败。

　　有一次，连续几日风雨不断，洪水将要淹没山下的村子。村民们终于想起了衰弱的风神，来这里祭拜，祈求神明能够继续保护他们。不过风神掌管的是风，而不是水，在信仰流失后更加虚弱。他原本是无法抵御洪水的。但是风神还是强行让洪水改道，最终保护了这座村子，代价是牺牲了自己的眼睛。

　　村民们都不知道，这场洪水其实是一个恶神引来的，目的便是使风神堕落。风神发现了这个阴谋，可是他不愿放弃他那群薄凉的信徒，自愿落入这个光明正大的陷阱，用眼睛治理了洪水，用自身封印了恶神。当灾难过去，人们继续放置了这位神明，就像丢弃一个无用的工具，慢慢地都离开了这里，神社也再没有人烟。而神明已然堕落成妖，守着他破落的神社，守着恶神的封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路上的石阶长满青苔，神社里落满了灰尘。】

　　“故事说完了。”

　　米迦尔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晰地印在神明眼眸里，猩红色的眼睛本该充斥着魔魅和血腥，但刚听完故事的米迦尔怎么都只能看出淡然了。难怪他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个人呆的太久了吧。这红色的眼睛大概就是堕落成妖的原因了，米迦尔这般猜测。

　　米迦尔没把这个真当成一个故事。所有情景剧里这般姿态讲这种意味深长的故事不都是在说自己的事吗？米迦尔已经对这位神明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了。他本就是善良的孩子，这就做出了决定，他坚定地站起来，冲着坐在门槛上的神明做出标准的参拜动作：“以后，我做你的信徒吧，我会供奉你的！我绝对不会弃你而去的。”

　　看吧，和我想象一般的天真，真可爱啊。

　　不见神明答复，米迦尔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神明，他的眼睛里满盈着清澈的泪滴，似哭非哭，衬着那双眼睛愈发明艳，像是晚秋的红宝石。“你不要哭啊……”米迦尔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神明，只能不断承诺，“我一定定期来看你！不，我一个月就供奉你一次……那一周来一次？……”

　　神明被小小的信徒的许诺逗笑了，他伸开双臂，米迦尔迟疑了一会，还是依着他的意思投进了神明的怀抱。神明拥抱得很紧，他贴着米迦尔的耳朵，轻声告诉他：“我的神名叫费里德，别供奉错了。”

　　米迦尔埋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点头也不得章法，只能跟着他重复：“费里德大人，我记住了，我供奉的神明名叫费里德。”

　　看不见的空气里，一道触之不及的线将他们连在一起。

　　费里德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米迦尔背后的丛林。那里狂风席卷，像是狂怒，带着破灭一切的风刃将枝叶砍得七零八落。米迦尔看不见的地方，费里德的眼睛里分明是得意和戏谑。

　　米迦尔不舍得转身回家，明明只是一个拥抱，米迦尔却觉得自己和神明两心相近，他终于明白那些虔诚的信仰者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此刻他也是怀着终身侍奉神明的意愿。

　　真好啊，今天能遇见费里德大人。

　　无形的结缘线紧紧捆住了这颗懵懂的心。

　　“要和你说再见啦。”费里德一改米迦尔面前温柔贴心地模样，笑嘻嘻地冲着神社之上的人影招手。

　　“没有用的。他注定是我的缘。”

　　“从他踏进这里开始，他便注定属于我了。”

　　“不，是和我的这份缘使他早晚会走到我的跟前来。”

　　“我找回了我的米伽尔，连跟你们这群神明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你就一个人守着这里吧。”

　　注定结缘，不论转生几世，不论这段距离填进了多少神明，你终会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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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故事原型是一目连传记改写，是的，夹带私货。吹一波天使连连。

#姑且拔旗0.8(?)/2